“一个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机器警察能保护纽约最繁忙的地铁站安全吗？”
人工智能驱动的机器警察能否确保纽约最繁忙的地铁站安全？
纽约警察局的K5机器人警察在时代广场-42街地铁站夹层巡逻。机器人上方悬挂着一个显示不出文字的损坏监测器，该机器人的租金为每小时9美元。
我在一个初秋的周一午夜遇到了纽约的地铁机器人警察。我发现这个名为K5的机器人正在时代广场-42街地铁站的夹层中巡逻，它从走廊的一端到另一端来回走动，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扫地机器人一样在乘客经过时暂停。
在九月下旬，纽约警察局在这座繁忙且游客众多的地铁站部署了一个高5英尺2英寸、重398磅的金属家伙。K5安保机器人配备了四个高清广角摄像头、一个红外热像摄像头、16个麦克风和轮子，它在午夜到早上6点之间与一名警官一起工作。
特别专题
自动化：机器人、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
无论是由机器学习驱动的新软件，还是特斯拉在工厂中使用的Optimus机器人，自动化正在到来。它将如何提升人类的工作和个人生活，以及增加生产力和经济活动？我们将探讨这个问题，以及对工作岗位的影响以及人们需提供的劳动类型。
阅读更多
我想亲眼看看它，但是我得费尽口舌才找到一个人陪我去。我三个室友都未回复我的请求，一些朋友起初答应后又反悔。在前一天去皇后区的地铁上，我向另一个朋友解释了我的K5任务，他幸运地同意陪我一起去。“警察被一个大锥子取代，这会很有趣，”他说。
当我走近K5时，机器人的摄像头与我的脸齐平，而我跟在它的后面走动。蓝色荧光灯穿过K5的装甲照亮着那些肮脏的白色地铁墙砖。它停下来并盯着我。它的动作感觉如此离奇，以至于那一刻，我等待它对我说些什么，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
在纽约市面临部门范围的人员短缺的背景下，市政府以每小时9美元的价格租用这个安保机器人摄像头，远低于15美元的最低工资水平，市长埃里克·亚当斯在九月份共同宣布机器人时表示这是市政府寻找更“经济高效的安全方式”的一部分。
全国各地的警察部门和私营企业正在使用像K5这样的机器人作为低成本的犯罪减少替代方案，以取代保安人员和警察。有些机器人用于拆弹或响应911报警。但它们大多数只是在公共场所拍摄视频，并将这些录像存储在数据库中，部门和企业拥有者可以通过屏幕进行监控来监视可疑活动。
纽约警察局和K5的自动驾驶安保机器人公司都表示，他们认为这个机器人可以作为犯罪的物理威慑力，同时也是未来起诉罪犯的现场目击者。更多犯罪将被录像捕捉到，并且犯罪行为者将会变得更加聪明，能够知道何时何地犯罪（或者至少会被这个四眼机器人吓住）。然而，隐私倡导者则表示，这类机器人在最好的情况下是“安全剧场”，在最坏的情况下则是国家认可的监视手段。但是，这些机器警察真的能够阻止犯罪并使我们的世界更安全吗？
K5机器人在一名纽约警察官员的陪伴下漫步。
补充人员巡逻，机器人警察登场
根据地铁交通局公布的数据，在2022年，时代广场-第42街车站共迎接了4500万乘客，是所有400多个纽约地铁车站中的最高客流量。
纽约市警察局交通局局长迈克尔·肯珀在九月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与去年相比，今年地铁犯罪率下降了4.5%，与疫情前相比下降了8.1%。然而，这些统计数据并没有改变大多数纽约市民对公共安全的看法。根据西亚纳学院研究所最近进行的一项调查，纽约市有57%的居民表示担心公共场所的安全情况，46%的人表示自己曾目睹过暴力或威胁行为。
这时，来到了Knightscope，该公司的使命是“使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该公司的机器人巡逻医院、购物中心、赌场、公共公园、停车场等地。其中一些机器人配备了人脸识别技术，一些可以读取车牌 – 所有机器人都使用了人工智能。据Knightscope的一篇博客文章介绍，这些机器人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来巡逻、在遇到汽车、人或倒下的树挡住路径时重新规划路线、决定何时以及如何自主充电、检测特定人员和车牌等。
为了与Knightscope代表交流，我填写了一个表格，并点击了一个让Knightscope “确认” 我不是机器人的按钮。然后我与Knightscope的执行副总裁兼首席客户官斯泰西·斯蒂芬斯联系上了。他告诉我，人类在巡逻等乏味、例行的活动上表现极差。
他说：“如果你一遍又一遍地做同样的事情，你会变得非常麻木。而机器人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
此外：机器人正在为人手不足的餐厅提供服务。那些人类服务员会怎么样？
在巡逻时，警务人员的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站着观察周围的环境，检测异常活动 – 比如观察地铁站台上被遗弃的包裹，或者查看行为异常的乘客。但是，如果机器人正在监视一个区域，突然发生了打斗或者有人的钱包被抢，机器人会拍摄现场视频，然后人类警察可以介入。机器人还配备了一个呼叫按钮，可以通过双向音频将乘客与即时人员协助进行连接。
斯蒂芬斯说，机器人本身不能发现犯罪行为。相反，它们监控“非同寻常的探测”，这是用户为机器人设定的。 Knightscope和纽约市警察局表示，K5机器人不使用人脸识别技术。但是当被问及机器人用于检测可疑活动的方法时，斯蒂芬斯表示，机器人拥有一个观察名单，可以利用车牌识别、移动设备和照片来检测已知威胁和不良行为者。
纽约市地铁系统的摄像头并不少。实际上，地铁网络拥有比拉斯维加斯赌场更多的摄像头，纽约市交通局主席理查德·戴维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而且还有更多的摄像头即将加入。今年七月的新闻中称，一些车站安装了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来追踪逃票行为的摄像头，并且到今年年底，还将有两打车站采用这一技术。目前，该系统不会将逃票人员的信息传递给执法机构，但纽约市交通局和警方发言人拒绝对此置评。
那么，如果K5机器人不使用人脸识别技术，为什么纽约市警察局需要一个巡逻机器人来增加摄像头呢？同样在新闻发布会上，肯珀表示，机器人用移动摄像头“补充”了覆盖广泛的摄像头网络。斯蒂芬斯还表示，他相信K5的存在会在其视野范围内威慑犯罪活动。
据其网站，Knightscope的机器人已经拍摄到了家庭暴力的视频，并最终用于起诉；通过车牌识别系统在一起被盗车事件中确定了目标人物；协助逮捕一名性侵犯的逮捕令；并在购物中心枪击事件中帮助确认了持枪者的身份。
这家安全机器人公司正取得巨大成功。据斯蒂芬斯表示，与去年相比，其销售额几乎翻了一番，每周宣布新合同的次数也是多次。对于一家在2021年告诉其投资者在2022年第三季度后将无法偿付债务的公司来说，这一切实在让人称奇。
其网站上的目标似乎是在“大规模”上推广像Knightscope的机器人这样的监控技术。考虑到全国范围内有超过19,000个警察机构、8,000家安保公司以及许多其他私人安保从业者，其网站提出了需要一个全国数据库或“单一客观来源”来追踪和打击犯罪的需求。
斯蒂芬斯表示，Knightscope的机器人并不做任何“攻击性”的事情。他说：“这只是一种可以被用来问责某个人行为的工具。”
此外：AI能够减轻老年人的孤独吗？这个机器人伴侣正在证明它是可能的
这不是纽约市警察局第一次使用机器人了。两年前，警察局推出了一只波士顿动力公司的机器狗，对此活动家和议会成员感到不满，并将其提前结束，称其充满了反乌托邦气息。今年，纽约市警察局再次部署了这些机器狗，用于类似炸弹威胁或枪击案等危急情况。
乘坐地铁的肖恩·凯里也对机器人监控持有类似反乌托邦的观点。他在2014年搬到纽约，并在像车站这样的公共场所为民众写下诗歌。他每天都会坐在地铁上一把可折叠的野营凳上数个小时。那天晚上我遇到凯里时，他穿着一身加拿大牛仔装，脖子上挂着一个“向我要一首诗”的牌子，大腿上放着一台爱马仕宝贝打字机。对于一个在纽约投入安全资源的地方呆了这么多时间的人来说，他并不喜欢被城市的持续监控。
凯里表示：“它迫使你表演，而不是展示真正的自己。如果人们被要求太多地表演，他们会变得愤怒。”凯里表示，他觉得在地铁里比在街上更安全——当然那时没有机器警察。尽管如此，他仍然看重巡逻中的人为因素。在华盛顿广场公园，他也会安排并写下诗歌，他回忆起一个警察在那里每天都会与街头艺人、摊贩和艺术家互动的情景。
他说：“他们了解这些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样，警察就能以一种细致入微的方式来鼓励大家遵守他们正在执行的规定。“凯里认为，平息紧张局势需要大量的人际经验和对社区的了解。”我在街上待了这么久，看到规则有多么弯曲、解释有多么不一致、执法有多么不确定。这基本上取决于警官的判断，但需要有酌情权，“他说。”
凯里认为机器人不仅仅是一种安全花招。那天晚上，他看到一个家庭走到K5机器人身边，并与它合影，“就像是时代广场的吉祥物一样。”
纽约地铁中的“安全剧场”？
无论是否有一只巡逻机器人警察，这个特定的地铁站都充满了景象和超凡的景象。在空无一人的商场或郊区停车场可能很容易变得单调，但在时代广场的底层却不是这样。问题出现了：让机器人使用数据和预测分析来检测甚至预测如此众多的地铁系统中的异常行为是否有效？
“如果美国有一个地方，那里的异常是寻常之事，那就是纽约地铁，”美国大学法学教授、《大数据执法的崛起》一书的作者安德鲁·古思里·弗格森说。
“有个想法，你可以坐在某个计算机实验室里，创建一种情况，能够识别异常，以至于引起警方的怀疑——我很想看到这种情景，但我就是无法想象，他们能否成功地找出这座以不正常为荣的城市的正常之处。”
此外：机器人能够帮你制造自己的产品。以下是具体方法
车站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目的地、出发地或连接城市其他部分的交通枢纽，同样重要的是它的景观。当你换乘地铁时，你可以看到女人在卖新鲜水果和甜甜圈，或者可以看到一支爵士乐队被热情的人群所包围。这座城市由地下通道组成，你会看到赤裸的牛仔、每年12月醉醺醺的圣诞老人、广播剧演员来回匆匆，还有从世界各地来参观的游客等等。如果一个机器人警察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它会学到很多东西，或者换句话说，按照弗格森的观点，它会彻底迷惑。
弗格森将K5称为“安全剧院的实体化”，即以表演安全为目的，以安抚恐惧，而不是真正的保护人们的机制。这种情况在我们周围无处不在。例如，在911事件之后，纽约市警察局在一些地铁站进行了包检查，他们选择了几个随机的地铁站，在乘客登车之前查看每个人的包。
“当然，如果你真的打算做一些坏事，你可以去另一个地铁站，然后做你计划做的事情。但是这样做的目的是向公众展示，尽管你知道这样做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你还是在试图做点什么，”弗格森说。
Knightscope CEO威廉·圣塔纳·李（William Santana Li）对犯罪和监控持有不同的观点并且并不让人意外。李认为，未来充满了机会，使人工智能能够做出贡献并阻止犯罪，尽管使用情况引起争议。李希望将犯罪的历史数据、地点、天气和其他模式与实时的现场数据相结合，实现全面的预测和预防犯罪措施。
“已经证明通过多个研究，只使用历史数据就能对犯罪产生积极影响，但我仍然相信，没有知道现在地面上发生了什么的实时数据，那么算法是有缺陷的，”李在一篇Knightscope博客文章中写道。
警方已经开始响应和聚合实时犯罪数据，并与警察部门通过摄像头和其他技术存储的数据相结合，例如枪声探测器和车牌识别设备。与此同时，在每一秒钟的视频片段背后都有大量的数据存储在纽约市警察局的数据库中。
但是，正如汇总和塑造数据的人类一样，数据永远不是客观的，并且包含了创建者所持有的偏见。领先的隐私法律专家尼尔·理查兹在一篇学术文章中提到了监控的风险。
“信息收集影响了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之间的权力动态，赋予观察者更大的权力来影响或指导监视对象，”这位华盛顿大学的法学教授写道，呼吁对监控进行规范。
尽管这些技术集中于利用现有数据预测和抑制犯罪，但对于消除人们首次犯罪的原因而言，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在弗格森的《大数据警务的崛起》一书中，他回顾了芝加哥警察局在2016年通过热点名单“绘制暴力社交网络”的任务，发现在芝加哥被开枪击中的人中有70%在名单上，与这些枪击案有关的被逮捕的人数有80人。然而，如果这些技术不与“干预、资源和重定向”相结合，犯罪将会持续下去。
“如果没有有针对性（和资金支持的）社会服务干预，这个算法就只是变成了警察的一个针对性机制。简单地说，绘制暴力社交网络可能比制止暴力更容易。数据能识别疾病，但无法治愈，”弗格森写道。
当夜幕降临，我成功找到了K5，我和朋友一起坐地铁回家。在等待S线的车来的时候，我抬头发现头顶上有个安保摄像头。当我们到达家附近的地铁站下车时，我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从MTA发出的一条消息：“我们始终为您的安全着想。” 展示的图片显示了一个计算机显示器的拼贴和地铁站的安全摄像头画面。
“安全至上，”标题上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