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打击虚假信息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初创企业领域
Ukraine's crackdown on fake news is creating a new field for startups.
去年当俄罗斯军队涌入乌克兰时，一支宣传大军也随之而来。在几小时内，由克里姆林宫支持的媒体就报道了泽连斯基总统逃离国家的消息。几周后，一段虚假视频传播得很快，声称泽连斯基投降了。但几乎在这些谎言出现的同时，它们就被证伪了。
政府的宣传活动为乌克兰人准备了数字虚假信息的防范措施。当这个粗制滥造的深度伪造视频出现时，该视频很快就被揭穿，从社交媒体平台上删除，并由泽连斯基在真实的视频中证伪。
这一事件成为更广泛的信息战的象征。分析师们曾预计俄罗斯的宣传武器将带来混乱，但乌克兰正在学会化解它们。这些经验现在正在培育一个新的初创企业领域：反虚假信息。
和乌克兰社会的许多部分一样，该国的技术工作者也采纳了军事思想的一些方面。其中一些人加入了志愿黑客的IT军队，或者将他们的技能应用于国防技术。还有一些人参与了信息战。
后者包括创立Dattalion的女性。这个项目的名字是数据(data)和营(battalion)的合成词，它提供了世界上最大的免费和独立的开源战争照片和视频数据库。所有媒体都被分类为官方的、可信的或未经验证的。通过保存和鉴定这些材料，该平台旨在揭穿虚假叙述和宣传。
Dattalion的数据收集团队负责人Olha Lykova是团队的早期成员。她在战斗接近她的家乡基辅郊区时加入了团队。
“我们开始从乌克兰的公开来源收集数据，因为当时没有国际记者和国际媒体，”25岁的Lykova在与TNW的视频通话中说。“在新闻中，不可能看到乌克兰正在发生的真实情况。”
自从该项目于2022年2月27日建立以来，也就是全面入侵开始的三天之后，Dattalion已被引用于250多家国际媒体，从NBC News到Time。随着付费订阅服务的推出，它也可能实现盈利，这对该行业来说是一个棘手的挑战。
新兴行业
反虚假信息并不是一个明显吸引消费者资金的领域。尽管如此，该行业正吸引着不同寻常的投资者兴趣。
政府特别热衷于支持。美国国务院在2018年表示，每年有超过10亿美元的公共经费用于打击虚假信息。在大西洋彼岸，欧洲国家正在投资于有针对性的项目。例如，英国为东欧地区设立了一个“假新闻基金”，而欧盟则资助了基于人工智能的反虚假信息项目。
大型科技公司也在大笔投资。自2016年以来，Meta独自投入超过1亿美元支持其事实核查工作。此外，这家社交媒体巨头还在该领域投资了初创企业。在2018年，该公司花费了高达3000万美元收购位于伦敦的Bloomsbury AI，旨在利用这一收购对抗假新闻。
不过，并不是每个科技巨头都热衷于验证内容。在埃隆·马斯克的领导下，X（前称Twitter）解散了审查团队、政策和功能。这种做法受到了马斯克的粉丝们的赞扬，他自称是一个“言论自由主义者”，但也在该应用程序上引发了虚假信息的激增。
在争议引起警觉之后，品牌纷纷离开了这个平台。今年7月，马斯克表示，自去年10月以4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该公司以来，X的广告收入几乎下降了一半。
在广告商的担忧下，一批科技公司正在提供解决方案。根据Crunchbase的数据，过去几年已经有超过3亿美元投入到解决虚假信息的初创公司中。其中有两家公司分别筹集了超过1亿美元的资金：总部位于旧金山的Primer和以色列特拉维夫的ActiveFace。这两家公司都开发了能够识别虚假信息活动的人工智能工具。
乌克兰的初创公司也开始筹集资金，并且有迹象表明这些投资可能很快会激增。
“乌克兰已经进行了超过10年的信息战斗。
在欧盟，科技公司现在必须遵守数字服务法案（DSA），该法案要求平台应对虚假信息。如果他们不遵守，将面临高达其全球年收入的6%的罚款。
X公司的DSA义务受到了特别关注。今年6月，该公司接受了对监管要求的首次“压力测试”。在模拟演习之后，马斯克和Twitter首席执行官琳达·亚卡里诺与欧盟委员会数字政策监督员蒂埃里·布勒顿会面。布勒顿强调了一种乌克兰非常熟悉的威胁。
“我告诉埃隆·马斯克和琳达·亚卡里诺，Twitter在准备处理欧盟非法内容时应该非常谨慎，”他说。“打击虚假信息，包括亲俄宣传，也将成为一个重点领域，特别是我们正在进入欧洲选举期间。”
虚假信息战的简史
自苏联早期以来，俄罗斯一直是影响操作的先驱。历史学家追溯到“虚假信息”一词源于俄罗斯的新词“dezinformatsiya”。有人认为它在20世纪20年代出现，作为一个负责欺骗敌人和影响舆论的机构的名称。
叛逃者伊昂·米哈伊·帕切帕声称这个术语是由约瑟夫·斯大林创造的。据说苏联领导人选择了一个听起来像法国的名字，以暗示其西方起源。然而，所有这些起源故事都存在争议。在一个充满欺骗的世界中，甚至词源学都充满了谎言。
不容争议的是俄罗斯在这个领域的专业知识。在苏联时代，情报机构将伪造品、虚假新闻和前线组织合并为政治战争的手册。苏联解体后，旧策略嵌入了新工具。如今的伎俩包括托拉农场宣传对克里姆林宫观点的支持，机器人军团操纵社交媒体算法，以及代理新闻网站放大虚假信息。
乌克兰对这些策略非常熟悉。该国已经成为俄罗斯信息战的试验场，为初创公司领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是一种持久的行动——乌克兰已经与俄罗斯侵略者进行了超过10年的信息斗争，”乌克兰总理的前数据顾问、科技非政府组织SocialBoost的联合创始人丹尼斯·格尔斯基告诉TNW。
“在这段时间里，乌克兰形成了各个领域共同工作的机制，这些机制共同帮助我们抵御敌人的攻击并保护信息空间。”
格尔斯基是乌克兰新兴反虚假信息行业的推动力量。今年1月，他共同组织了1991年黑客马拉松：媒体，该活动旨在寻找信息安全挑战的数字解决方案。评审标准之一是商业潜力。
回应涵盖了从战争罪追踪器和内容拦截器到新闻监测工具和验证工具的范围。为了将他们的概念商业化，团队们提出了各种商业计划。
Mediawise是一个浏览器扩展，为在线新闻添加内容和作者检查，计划通过提供警报和扩展文章摘要等高级功能来获取收入。
OffZMI是一款应用程序，可保护可靠信息免受有争议的乌克兰媒体法的影响，计划通过广告、订阅和非政府组织合作获取收入。MindMap提供英语新闻报道的问答翻译，设想采用分层会员模式。
然后还有赢得黑客马拉松的Osavul。该公司构建了一个针对领域中一个不断演变的概念的平台：协调的不真实行为（CIB）。
“这个问题足够大，可以解决。
由Facebook流行化的一个术语，CIB是指多个虚假账号合作以达到政治或经济目的来操纵人们。为了发现这种行为，Osavul的AI模型检测指标包括账号关联、发布时间模式、涉及国家媒体以及内容同步。
该系统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是跨平台方法。这使得Osavul能够跟踪各种社交网络、在线媒体和即时通讯应用中的CIB。因此，一个活动可以从Telegram经过X，然后进入新闻报道。
其中一项活动声称北约向乌克兰捐赠了感染的血液。阴谋论的核心是一份声称证明了这一声明的假文件。
根据Osavul的说法，在这项活动获得动力之前就发现了CIB。乌克兰政府机构随后利用这些发现来驳斥这个谎言。
乌克兰机构将在整个战争期间免费使用Osavul，但该公司还开发了一款SaaS产品。这款软件针对易受虚假信息攻击的企业，如制药公司。Osavul的创始人德米特罗·比拉什（Dmytro Bilash）和德米特罗·普列沙科夫（Dmitry Pleshakov）将其与传统的网络安全产品进行了比较。
“就像组织保护自己免受恶意软件或钓鱼攻击一样，他们应该保护自己免受虚假信息的侵害，”比拉什和普列沙科夫在电子邮件中告诉TNW。“这个问题足够大，需要像Osavul这样的软件产品供应商。”
该平台具备多语言功能和整合新数据源的基础设施，具备可扩展性。“信息安全预算正在增长，因此我们认为在这个领域有巨大的商机，”比拉什和普列沙科夫说道。
一项早期投资表明了他们的计划具有潜力。今年5月，Osavul在由乌克兰风险投资公司SMRK领导的一轮融资中筹集了100万美元。这笔资金将用于进军国际市场。
该市场可能适合扩展。网络安全公司CHEQ和巴尔的摩大学于2019年的一项研究估计，假新闻每年给全球经济造成约780亿美元（720亿欧元）的损失。
研究人员表示，其中大约一半的损失来自股市。他们引用了2017年的一个惊人例子。当年12月，ABC新闻错误地报道称，唐纳德·特朗普曾指示他的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在2016年总统竞选期间与俄罗斯官员联系。在该报道之后，标普500指数短暂下降了38点，使投资者损失约3410亿美元。
ABC直到市场关闭后才撤回了这一声明。那时，当天的损失已经降至“仅仅”510亿美元（470亿欧元）。
除了股市，该研究还估计，美国的金融虚假信息每年给公司造成约170亿美元（159亿欧元）的损失。与此同时，健康虚假信息每年造成约90亿美元（84亿欧元）的损失。研究人员表示，他们的所有估计都是保守的。
一个分裂的行业
尽管对企业来说存在风险，但反虚假信息部门仍然依赖于政府支持。这种基础既提供支持又带来脆弱性。
“国家在打击混合威胁方面可以有长期战略，因为商业和公共组织没有国家机构的机构稳定性，”黑客马拉松组织者格尔斯基告诉TNW。“但打击虚假信息只有在与其他私人和第三部门的合作下才可能实现，实际上，这些部门在这方面拥有最丰富的经验和工具。”
与反虚假信息相关的政府联系也是一个普遍关注的问题。在乌克兰之外，政治家被指控利用这个问题来压制异见和控制叙述。
在英国，活动人士发现政府的反假新闻部门监视了公民、公众人物和媒体机构，仅仅因为批评国家政策。此外，据报道，这些部门还促使社交媒体上合法内容的审查。
评论家们对科技公司充当真相仲裁者也感到不安。但现在有人担心硅谷正在放弃这些角色，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情况。
X、Meta和YouTube最近都被指责减少了应对虚假信息的努力。在经济困难的时候，这些投资似乎已经不再是优先事项。这给乌克兰新兴的创业公司增加了另一个障碍：获得资本的途径。
尽管如此，也有一些乐观的理由。乌克兰拥有庞大的科技人才库，具有韧性的创业公司，对抗宣传的独特经验以及来自国际盟友的强大支持。业内人士认为，这种组合是创业公司的强大发射台。
乌克兰反虚假信息研究员、乌克兰公关军创始人尼娜·库尔切维奇期待着她的国家能够获得回报。她设想这个小产业会发展成为一个全球强国。
“乌克兰可以成为欧洲的IT中心，用于创造揭穿宣传和传播虚假信息的技术。”她说。
在被战争摧毁的经济中，反虚假信息的商业潜力是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但对于许多乌克兰人来说，这只是该领域的一个边缘动机。Dattalion公司的数据收集负责人奥尔哈·利科娃有着不同的关注重点：揭露有关俄罗斯战争的真相。
“当然，我们希望乌克兰能够取得胜利，”她说。“但无论如何，重写历史将更加困难，因为我们有证据。”
